第一卷 山河邀君阅明月 第六章
周凤语亦是不知道何处来的勇气,上前一步,挡在父亲和王承恩面前。
“父亲,女儿也略通医理,您坐诊也要有个医童,便让我同去可为父亲帮衬一二。”
周奎一愣,眉头皱起,正要摇头阻止,却不想被王承恩抬手先言,“若周姑娘愿意前往,便是再好不过了。”
周凤语笑意盈盈地向王承恩点了点头,旋即也不等父亲答复,便也转身退入内院换上外出行医的便装,她也不是第一次随父亲外诊。这大明民间在王阳明心学出世之后,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理念便开始在世上流传播撒,这对程朱理学开始产生些许冲击,尤其是万历一朝之后,官场运作趋于停顿,但是在民间不论是商贾贸易还是学术之风都开始渐渐宽松。
民间社会多了几分开化之风,不少行业都有女子涉足,如女子从军为将,不少女子的笔墨丹青作品流传开来,还有的女子行商做掌柜已经屡见不鲜,除了不能做官,其他农工商都有女子涉猎,此间自然也包括悬壶济世的行医大夫。
十王府大街,信王内院
朱由检的寝居之内。
屋子外面围满了人,为了以防万一有宵小作乱,曹化淳调集了不少武士站列周围。
现场不少都是太医院的太医官,还有宫内的侍女随从,药膳房的太监带了许多珍贵的药材也在外候着,许多皇家的宗亲也是焦急地等在外面,六部官员也有不少。
这里虽然人多,但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众人只是围在一起干着急。
周奎在王承恩的带领下,直入信王寝居。
旁人见状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外面喊来的大夫是什么身份,而且更荒唐的是还带了个随行的女子,虽然他们都能猜到应该是随行的下手,但是就这样找来的大夫来路不明,真的能有所裨益?
周凤语虽然有些紧张,但也不害怕,他背着药箱,在一群陌生人诧异的眼神中也步入了朱由检的内寝之中。只见曹化淳面色有些惨白,急着满头冷汗,他直言这段时间朱由检是高热不退,浑身滚烫,这侍女已经给他身上擦洗多遍也不见效,太医院的方子也是服了许多,没有效果。
伺候的侍女正把朱由检额头敷着的布巾取下,然后换上新的。
周凤语个子不高,踮起脚尖看着朱由检。
只见昔日俊逸的少年此时眉头紧锁,双目闭合,面露苦涩,泛白而无血色。
显然这是心病,必定是前几日遭要事打击,心中有所恐惧郁结,病因来自于心,而非旁物外邪导致。周奎跟曹化淳寒暄了几句,询问了一下朱由检病发前几日的生活起居,又问了一下饮食起居,随后让他们屏退众人。
“请曹公公屏退左右闲杂,我暂为王爷把脉诊治。”
曹化淳点了点头,向王承恩等递了个眼色,旋即一干服侍的婢女太监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寝居之内只有曹化淳、王承恩两人还侍奉在侧。周奎让女儿打开药箱,拿出诊脉的布脉枕垫在朱由检手腕之下便开始诊脉···
另外一个场景之中
睁开眼,看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而后天地轮装,日月更替,目之所见变成了日暮下,绵延不绝的血色残阳!
远处有些许光亮,但是映入眼帘却是国破山河,苍生涂炭。
京畿要地城门大开,无数乱兵涌入京城。
急于投诚邀功的内应给外敌打开了城门,然后成千上万闯军士兵,或是疾步狂奔,或是策马疾驰,都是朝着京城之心的紫禁城蜂拥而去。
胜利者的欢呼,士兵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与喜悦。
而这一切已经无关重要。在城郊的煤山上,一个年迈的太监,陪着另外一个身着黄色龙袍的男子,正一步一颠簸地走向山顶。
而走在前面,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正是已经满脸沧桑,憔悴疲惫的朱由检。
两人到一棵树歪脖子树下。
朱由检站在树下,僵硬地转身,看向远处满是硝烟的北京城,喊杀人,求救声,炮声,刀剑声···无数悲惨之声,化作夺命的镰刀无尽收割着大明江山社稷的最后一丝根基。
他内心已经不再起任何波澜,如今家国破灭,为君者死社稷唯此而已。
他向身后的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扑通跪下,老臣劝他多次想让皇帝化妆逃出京城,寻找勤王之师以东山再起,可是这十六年皇帝坐下来,百官疲敝,将帅懈怠,百姓麻木,外敌猖獗,流寇作乱,党争不断,奸臣蒙蔽···这间种种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如今一根三尺白绫也算是对他最好的解脱。
满头白发的王承恩一时间,老泪纵横。
两人不再言语,王承恩上前为皇帝悬好了白绫。
旋即跪倒在身边,扯着嗓子拼了命地呼喊着,“恭送大明崇祯皇帝上路!”
朱由检步履蹒跚的踱步到树下,满眼浊泪,看着弥漫着硝烟和喊杀的北京城,只是道了一声诸臣误我,然后便一踮脚,结束了自己三十多岁的生命,陪在边上的王承恩老泪纵横,然后抽出淬了毒的匕首自裁,以殉葬的方式彰显了一个宦官老奴的绝对忠诚。
君王死社稷,大明国祚二百七十六年,自洪武皇帝朱元璋始,于崇祯皇帝朱由检终,传皇帝位十六。
忽然间又是一片黑暗。
坠入地狱鬼府的朱由检一下子又从烛火满堂的大明宗庙里醒来,原本挂在墙上的历代大明皇帝的画像无风自动,烛火也开始飘摇不定,一幅幅画面都向自己涌来,他惊恐万分,急忙跪下叩拜,面对列祖列宗的愤怒,他无言辩解,只能不断磕头谢罪。
“不肖子孙朱由检,葬送大明江山!”
“大明江山社稷尽毁于你手!”
“罪人!”
“罪人!”
无数的挞伐,责骂,歇斯底里的愤怒咆哮,愤怒的嘶吼。这些声音一一回响在朱由检耳边,令他无比心痛自责,虽不能以命相抵,却也是愧疚万分,无言辩解。
“擅杀忠臣,自毁长城!”
“多疑寡断,猜忌太甚!”
“任凭党争,奸臣当道!”
“征派三响,官逼民反!”
“奸臣为辅,国无股肱!”
“不恤百姓,赈灾不力!”
“盲用清流,不识循吏!”
“军吃空饷,士气尽散!”
“丧土千里,山河破碎!”
···
感觉不到身体的知觉,但灵台又保留了一丝清明,他能看到周遭的一切变化。朱由检只觉得体态轻盈,身子猛然飞到天空之中,看着斗转星移,日夜变化,这年年月月如飞梭一般在他面前轮转。
他看到了皇兄朱由校溺水染病。
看到了魏忠贤与客氏密谋篡位。
看到了自己最后被皇嫂召入宫中,受位继承大统。
他历经挫折磨难,最终登基为帝,定年号崇祯,并接受百官拥戴。
在万岁万岁的欢呼环绕中,他看到了着好像是自己模样的皇帝。然后“自己”接见了袁崇焕,听得他的夸夸其他,对“五年平辽”大为赞赏,然后一顿封赏之后,满怀期待。
画面再次轮转,当毛文龙的首级呈送京城之后。愤怒的君在御书房暴跳如雷,但是却极力表彰了袁崇焕的行为,亲自安抚惊恐的群臣,即便有无数攻讦弹劾的奏折,还有朝臣对袁崇焕的诋毁攻击···这些都被皇帝按了下来,表面的信赖难以掩盖内心的失望。君臣隔阂渐深,以至于已巳之变后,担心边军势力膨胀,又听闻袁崇焕勾结内阁大臣,“自己”忍无可忍,内心猜忌愈盛,即便外敌未退,他还是一纸诏命将之下狱。
在文武百官以及京中百姓的声讨怒斥下,辽东经略袁崇焕被凌迟三千六百刀。当时或许以为做对了,但其实,却是自毁长城之举。自此,关宁彻底陷入颓势。
,面对糜烂的辽东边患,“自己”再加三饷。
这又逼得关西的川陕京冀豫等地民变不息,百姓已无生路,便只得走上绝路,各地流寇作乱,搅乱关内天下,外有鞑虏,内有流寇。
朱由检视野所见,是流民义军围攻下一座有一座城池沦陷,然后是各地的官员还有藩王被杀,无数藏匿的金银珠宝被流寇从府衙地窖里头搜出来;再看着这些流民组合起来的军队不断被官军剿灭击败,又不断吸收流民壮大起来,越打越强,兵力雄壮,到最后慢慢中原沦陷,一面又一面的“闯”字大旗,出现在北京城下。
在“打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极具感染和煽动力的口号下。
北京的城门大开,有人出城投降,大明王朝覆灭···
这画面太过虚无,但是又以无比真实的触感让他看到了整个王朝最后覆灭的过程,因何而亡,因谁而亡!
他看不清为君者的面孔,但是心中隐约知道那是多年后的“自己”。
“自己”所说的,“自己”所做的,“自己”所想的都是那样的真切。
一桩桩,一件件
无数的指责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朱由检哪知道这些是什么?
这暴躁而愤怒的苛责,充满了不甘心和悔恨!
怒斥!痛心!不甘,愤怒!
无数的情绪从四周逼迫而来,
他惊恐地奔跑在无尽的黑暗中,他想要逃脱。
但是黑暗中伸出无数骨瘦如柴的手臂,拉扯住了他的长袍,抓住了他的长发,皇帝的发髻被抓掉,头发被拔掉,头皮渗出鲜血,他感到无比疼痛,可是巨大的力道丝毫不曾消退,他从没有如此恐惧。
他痛哭的,哀号着。
向着黑夜里面指责他,痛骂他的声音求饶,告罪,但是都没用。
这些“人”的愤怒怎么可能就此熄灭。
力道越来越大,这拉扯的之力,就仿佛要将他拉入深不见底的地狱里,然后彻底撕碎。在这些“人”拉扯的时候,身后还不断传来尖锐恐怖的指责声:“多疑猜忌,刚愎自用!”
“朱由检,你虽有中兴之志,却无君王大才!”
“你有勤勉之心,却无天下胸怀!”
“不肖子,胡乱作为,遗害我大明基业!”
“多做多错,无药可救!”
在苍老,嘶哑的责骂声里,朱由检的精神开始崩溃。
就好像榴莲盏逐渐破裂崩碎,一瞬间散落了一地,巨大力道好像野兽的獠牙就要硬生生地将他的躯体咬住撕扯···
这其中夹杂了无尽的愤怒!
就在朱由检快要绝望之际。在他的眼前,忽而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芒,白色的光芒**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晕。就好像是早晨的初阳之光,光中有一个人影,看不清一点儿面容,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见他被光明包裹,而这一阵强光驱散了无尽的黑暗,将他身后魑魅魍魉全部剿灭抹杀。朱由检大喜,浑身一震,用尽力气挣脱束缚,朝着白光的人影伸手抓去。他已经将全部生还希望寄托在这个白色人影身上,忽而猛然之间,这个人影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头颅,就好像提小鸡崽子一样将他提拉起来。
然后有无尽的力量涌入他的思维之中,这股力量将他是脑海强行撑破,然后是将“自己”等级之后每一天每一页每一刻每一分要发生的事情全部强行灌输到他的记忆之中,这庞大的体量瞬间击碎了自己全部的思绪。
头疼欲裂,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裂开了一样,无比疼痛;头顶更有巨大的压迫感,好像有千斤的重压将江河湖泊一样的东西压入他的脑海之中。这一刻非常人可忍受痛苦正在不断折磨着朱由检。
他的魂魄撕裂,一瞬间被打破!他能感受到化为齑粉的自己,在无尽的缥缈虚空之中又被无形的大手一点一点的拼凑捏合起来。
他能感受到自己拥有了一段全新的记忆,这是一个痛苦而又复杂的庞大记忆。
自己的五感慢慢恢复,感觉到手脚和躯体,感受到冷暖干湿,感觉到微风和日照,体态轻盈,飘若浮风。
然后当最后的疼痛化为一丝清爽,那个白色的人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时候的光是如此的温暖和煦,然后白色的人影抬起手来,一束白光豁然射入了他的眉心。朱由检浑身一震,明末灭亡的记忆无比清晰的印刻在他的脑海里,那些自己所颁布的敕令,自己所下的圣旨,朝臣攻讦的场面,满清士兵屠戮百姓,闯军流寇攻克京城的画面无比刺痛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此时的朱由检性格大变!已全然不是之后刚愎自用,多疑猜忌的末世之君。
“既知未来之世,望君可行救世之举!”
“大明的末世之君啊!老夫违背天道而为,能做的只有这些了···”白色的人影转过身去,光芒退散,忽而一瞬,人影迸裂,散做齑粉飘散在这无尽的虚无空间之中。
信王寝居内室
周奎开完药方,而周凤语直接摆好了小药壶和炉子,就在内室之内煎药。
周奎打算以煎药蒸腾出来的水汽驱散屋内邪祟以扶正气,再以汤药灌入口中少许,内通五脏,匡扶本体。按照这样的医理,周奎吩咐女儿直接就在内室开始煎药,同时又让曹化淳等人命人以艾灸熏蒸寝居,驱阴晦之气。
随后,他又出去开了一些调理的药方,并与下人退出内室去取针灸器皿。
内室之中,只有周凤语一边扇着小蒲扇,一边看着药壶里煮药的情况。
而床榻上的朱由检依旧是眉头紧闭,神色阴郁,仿佛正在经历着十分痛苦的事情。
“由检,愧对列祖列宗···”
“由检,无力护**民,愧对祖上,愧对社稷宗庙···”
忽然间,朱由检开口说话,声音虽轻,但是也吓了周凤语一跳,她急忙停下手里的活,凑到床边,只见床上的男子眉宇紧锁未舒,但是神情却不断变化,额头和两鬓满是冷汗渗出,头不停的在摆动。
他双手紧紧抓着被褥,拼命挣扎,似乎在逃避什么。
“梦魇之中!”周凤语也知道这是他心中的梦魇不停作祟,正要俯身下去查看,却见是朱由检双手忽然抬起来,将她紧紧抱住,揽在胸前,喃喃自语道,“由检无能,由检万死!”周凤语有些惊骇,自己的小脸蛋一下子贴在了朱由检的胸口。这才及笄的女子尚未出阁。如是寻常人家的清白闺女要是被外人见了定是要污了名声。
女子的之名,贞洁尤大于性命!
可是她又是一个医者,自然也知道这是病人病程发作,下意识的她没有选择挣脱朱由检的束缚,此刻的信王身体还是虚弱无力,要想挣开并不难。可是她却伸手贴在朱由检的脸颊,而后轻声安慰。
“既已经竭尽心力,成与不成便看天命。”
“冥冥之中,乾坤相济,一切皆有安排,非我等人力可以倒行逆施···”
话是说得模棱两可,但是有不同的声音搅乱了之前癫狂一般的思绪。
猛然之间,周凤语又是觉得眼前的男子,忽而脸上一抽,神情放松了下来,紧接着胸口几下震动,“噗”一声,吐出长长的一口血来。
“殿下!”
“唔···”
年轻的朱由检眼前一黑,又是重重倒在床榻上,失去了知觉。
又过了好久,在经历一阵寒一阵热反复的变化之后,信王殿下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知觉。
朱由检虽然觉得天旋地转,但是此前无尽的黑暗已经尽数消退,他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而胸口此前压抑着的无形力量也烟消云散。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拥揽着一个妙龄女子,有一股淡淡的幽兰之香沁入口鼻。
他定睛一看,才想起,这不是那天周氏医馆周奎之女周凤语吗!
而就在两人正无比窘迫之际,内室的房门,忽然打开。
又是伴着一阵珍珠宝器碰撞的叮当之声,只见是皇后张嫣款款而来,正好看着两人这般相拥的画面,一时间,三人都是面色惊讶,彼此相互看着。
朱由检愣了一下,脑子虽然有些懵,但是最快反应过来,急忙松开周凤语,周姑娘也急忙摆弄一下衣衫,两人心领神会地对望一眼,然后只听时周凤语款款而言,道,“王爷是彻夜读书,身心疲惫,至外邪阴晦入体,染了风寒,着了凉邪,才会高烧···不退。”
“家父以药熏蒸,再配合内服,已驱邪大半,刚才,奴家,察看···察看一番,殿下枕边渗汗,且胸口瘀血已出,大概是无碍了。”
皇后张嫣不懂医术,听得周凤语说得有理有据,倒也没有怀疑,朱由检也暗暗佩服,这女子虽然外表柔美,看似是弱不禁风,但是内心缜密,遇事不慌乱,说话有条理,如此紧要之时,还能把话说的这么端正,倒也让人不由佩服。
“咳,咳···”朱由检故意咳嗽一声,拿着床榻边的绢帕,捂住口鼻,佯装是要起来见架,“臣弟朱由检,见过皇后娘娘千岁···”
“由检切莫大礼。”张嫣一个心眼,急忙上前,叔嫂等阶森严,皇族之内更是繁文缛节尤甚,她也不好亲手搀扶,只得上前几步有忽而止住,“由检,陛下有言多次,如今他身边至亲手足就你一人,以后都无须大礼见驾,只当家人之礼相见罢了。”
“遵旨,皇嫂。”朱由检微笑着向张嫣点了点头,想着边上还有人,急忙坐起来,介绍,“这是王府边周氏医馆的周大夫之女,周凤语姑娘,杏林巾帼,精通医术,这次臣弟还是多靠了周姑娘一番救治,病情才有起色。”
“···民女周凤语,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嫣侧过脸,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子,仔细地打量起来。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
周凤语心中有几分紧张,但没露一丝害怕,两个女人的目光第一次相触,都被对方所惊艳,张嫣本就是天下角色,美貌早日传遍乡里,从数千名选秀的宫女中脱颖而出,为皇帝所看中,自然是倾城之色。只是这般端庄的盛世容貌带着皇室的庄重与高高在上,让人心生敬畏,只敢远远端详;与之相比,周凤语年轻灵动,有一种清秀淡雅之容,不同于那端庄华贵的牡丹,田野乡间的雏菊自然也有一番别样风情。
伴着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药香,提神怡人,倒也是让人心中不由得有几分清心。
张嫣轻轻一嗅,倒是让人内心得了几分沉静,原本的焦躁之情也舒缓了几分。
“容貌清秀,倒也称得上沉鱼落雁。”张嫣的点评让周凤语心头一颤,皇后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外面贴身的宫女和婢女也跟了进来,已经很识趣地给皇后看座,并侍候在侧。张嫣是皇后,名义上还是大明后宫之主,要主持紫禁城的皇家内院,她入宫不早,但是也见惯了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
她也知道信王朱由检血气方刚,也是到了十五六岁懵懂开窍的年纪。照着祖宗的规矩,如今已是要给他下旨挑选王妃的日子。这事耽误不得,自己原本还想着要如何安排,却不曾想到如此巧合:王妃人选还没头绪,这儿已经冒出来一对小鸳鸯。
张嫣首夸周凤语的容貌清丽,似已经摆明了态度,两人之事被她瞧见,她并不觉得意外,其他藩王要宠幸个府中婢女或是外面民女都不是什么大事。而自己所见的只是有些唐突,并没有什么有违祖制的地方,**,人性本然。
皇后张嫣端坐了,询问她一些信王殿下的病情,周凤语被赐平身,便在一边细细作答,
这时周奎和曹化淳等人才从外面配好其余的药方药材进来,众人又是对皇后一番禀告,这时已过了晌午。
“既然信王已无大碍,本宫也好回宫向陛下复旨。郎中周奎,还有···其女周凤语,诊疗有功,赏银千两,待本宫禀奏陛下之后另有封赏。”
“谢娘娘千岁!”
张嫣走时,在周奎边上驻足道,“周先生,你养了个好女儿,医术精湛···而且天资绝色。”周奎低趴着,埋头朝向地面连连谢恩。他不敢抬头仰视,心里惶恐,不知道皇后所说是何意思。
只是看着皇后凤驾走后,周凤语若有思虑,还是壮起胆子追出来内院。
曹化淳和朱由检,还有跪在地上的周奎都吓得一愣,不知道周凤语要做什么,没来得及阻拦,只目送着她起身追着皇后的凤驾而去。
“站住!”大内的侍卫见着有人追出来,立马吓得一个激灵,后面的几人哪认识什么周凤语,急忙跳出来拔刀阻拦。
“皇后娘娘留步!”
侍卫们虽然摆好阵势,但也都是一惊,不知道这个女子要做什么。
倒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认出周凤语,急忙令侍卫收起刀剑,生怕他们伤了人,她赶忙上前与周凤语轻声细语一番,两人口耳相传,轻声轻语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这女官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着急,急忙命队伍暂且止步,自己急匆匆跟上来向皇后张嫣禀告。
